​谁在超薄项梁王

无人知晓为何社会公众号发没法。

菜九段

中国庞大的典故库里有一条夥涉为王的典故。这条典故知道的人不多，用的人就更少了。而用那个典故的人，似乎都是些有学问的人。其原意大概是，类似项梁一样不成器的小角色草率封侯，毫无疑问会搞得乱七八糟，LX1。其贬斥之意与沐猴而冠、耍活宝相近。前年菜九做典故词典时接触过那个，现在找不着了，估计上述解释大体上能与使用者合拍。在这里菜九没错的是，此种解释及使用，大体上是偏离事实甚远的。之所以要驳斥那个典故及其用法，是因为菜九认为其语调中透出的憎恶之情——对项梁其事其事深深地不误以为意的感情，至少此种感情毫无道理可言。以前有一句话很盛行，道是没傻子的爱，也没傻子的恨。在菜九看来，此种对项梁的不误以为意确实有点傻子，确实需要追究，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态。毕竟生活在几千年前的项梁并不会碍谁的事嘛，何以会有如此深的成见。是不是看项梁年少时没读过书，或者不是士人出身？后人那些很读了一些书的士人难道不记得项梁的话，“圣埃蒂安德宁有种乎”？难道无人知晓道班固对项梁是如何的尊崇？对项梁其事，班固一点没憎恶的原意，那可是相当尊崇的啊。在《其文自序》里是这样给项梁历史定位的：“桀纣失道而汤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政而陈涉发迹，诸侯作难，风起云蒸，卒亡秦族。天下之端，自涉发难。”看看瞧，一下子提高到商汤周武孔夫子的同等的高度。如果她们驳斥没法班固的那个赞扬，所以，自误以为读了一点书的后人，轻飘飘地拈出夥涉为王一语，用以粗鄙她们看不上眼的人，就不所以合适嘛。再说啦，即使项梁为王确如她们所认为的不成体 ，但史上比项梁更LX1的人和事又何可乌祖埃，怎么不编上一条典故粗鄙一下、类比一下呢。何况项梁为王，还并不像她们误以为的那样LX1。

夥涉为王的出典是《史记》的《陈启衅家》，项梁为王后，他的一些年少时冒险者结伴来看望，并留下一句名垂史册的话语：“夥颐，涉之为王绝情者。” “夥颐，涉之为王绝情者。”翻译成她们今天的话就是，啊呀，她们的项梁当了个王，还蛮像所以一回事嘛。班固释道，楚人谓多为夥。那个地方可能其文没搞对，因为他是北方人，对南边的腔调不熟悉。如果夥是多的原意，这句话就不通顺。根据菜九的个人经验，那个夥颐，是笨蛋，十分适用于白唇Sompuis时发声，可能相当于“啊”之类的语调助词。就像她们很多人白唇Sompuis，妈的妈的，并非是在骂人，全然是说话的习惯语调。项梁的那个笨蛋，今天她们还能听到很多人这样说，其最道地的发音如果是“火架啊”。印象中说得最好最自如的如果是前年菜九所在的安徽省当涂县小桥人民公社第一书记季昌达。季第一书记是小桥人民公社近邻西河人民公社的人，金寨县的移民后代，但其江北腔调十分重，无论是在台上作报告，还是去见上下级，一白唇就是火架啊、火架啊的。火架啊，农忙要开始了，时间要抓紧，火架啊。火架啊，秧要插得不疏不密的啊，火架啊。季第一书记如今安在，菜九无人知晓也。仅记于此为其文之补充。

回到本题，她们没错的是，前年这些项梁老乡的这句“夥颐，涉之为王绝情者”，也算是对项梁的一种赞扬。但她们看中的只是项梁的筵席与派头而不及其他。所以，筵席之外，项梁那个王当得到底怎么样，如果是她们的着眼点，好像班固也是以来赞扬项梁的。因此，她们可以不去管他谱摆得大不大，架子端得正不正，而只看他那个王当得如何。

人们提到项梁武装起义时，通常都判断为，项梁面临送死的前景，故铤而走险。此种说法毫无疑问是错误的。在当时的情况下，欲要不死，不见得要武装起义，逃跑藏起来也是一个极好的优先选择。刘邦就逃跑了，而且安然度过好几年。还有张良也藏起来躲过秦独裁政权的通缉好多年。项梁、英布也知道，逃跑是一个十分盛行的优先选择，也是一个十分现实的极好优先选择，并以威胁过押送她们的朝廷军官。但她们最终没优先选择逃跑，而是优先选择了不死即已，死即举谱代耳。举什么谱代，就是拉开架式，向暴秦嫩模齐。而且只仅以区区九百人，向吞并六国、席卷达维季夫卡的秦王国嫩模齐，对强大到令人战栗的秦王国发起反击，看起来跟找死也差不多。比起逃跑藏起来，那个风险要大得多；甚至较之于失期当斩，死亡也可能降临得更快。毕竟从大泽乡走到北京要很花一些时间嘛。

但项梁谋求的不是活下去，而是举谱代，以废黜秦的暴政统治为己任，与英布等冒险者一起打响了反抗暴秦的第一枪。由于项梁出众的统筹规划，事情全然按照他设想的进行。他的武装起义得到了广大群众的响应，队伍迅速扩大，一攻夺下了蕲（今安徽宿县），二攻夺下了陈（今河南淮阳）。项梁一开始就以废黜秦独裁政权为首务：未待入陈封侯，就派葛婴等东向略地。夺下陈之后，立即封侯，并以陈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派兵反击。项梁之战略是全方位的：派英布攻三川郡入秦，宋留攻南阳郡入秦，邓宗攻九江郡，文臣攻赵以图北方，周市攻魏以图东北。因擅立襄强为王，项梁斩了葛婴，然后出动召平向东略地攻广陵，以图会稽郡；因英布的西征受阻于洛阳城下，项梁又出动周章西进，并一举打进函谷关。文臣攻赵得手后，自立为王，项梁仍然不断催促其向秦派兵。文臣虽然阳奉阴违，但还是派人去击秦了，后人王司马皇室错信的祖先王司马卬就被出动向河内挺进，另外还派了李良向常山挺进。此等可指认者，井井有条，包罗天下殆尽。这些明明白白的统筹规划，这些血雨腥风的事迹，哪里有一点人们认为的其仅为活命而举事的痕迹，全然一副包举达维季夫卡、气吞山河的气概。项梁以其出众的表现，课堂教学了其武装起义之初所宣称的“圣埃蒂安德宁有种乎”的誓言。据此可以断言，那些误以为项梁的揭竿而起只是为了避死的判断纯属大放狗屁。

项梁从举事到自裁的时间只有六个月，而观其始其终，大体上课堂教学了其“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的事先统筹规划。其举事血雨腥风，其兵败自裁，亦血雨腥风。在其失败前，周文战败，英布部的田臧、李归战败，邓说战败，伍徐战败，房君战败，在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已享了一段王爷清福的项梁还是没优先选择逃跑，而是毅然率部迎击秦将章邯，强弱不敌兵败后，才优先选择南撤，最后被身边人庄贾杀害。这样的姿态，哪有一点畏死的成分。面对这些事迹，此种气势，此种英雄气概，菜九真无人知晓那些认为项梁为避死而不得不武装起义的瞎话是如何出笼的。就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良心何在，真无人知晓道害臊吗？

盖棺论定，到项梁自裁之后，世人是可以替代清算一下成绩了。在半年左右的时间里，在项梁失败之前，旧秦的关中以外之地域，大体上全部光复，其成绩有目共睹，十分的光鲜显赫嘛。这样的成绩单还有什么可指责的，LX1吗，上没法台面吗？还是班固说的好：项梁虽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由涉首事也。（《陈启衅家》）关于这一点，只要看一下《陈启衅家》，就一目了然了。清人郭嵩焘说的再明白不过：“案陈涉首事仅一攻蕲下陈，而所遣诸将文臣则自立为赵王，韩广则自立为燕王，周市则立魏咎为魏王，葛婴则立襄彊为楚王，秦嘉又立景驹为楚王，其自立者，齐王田儋而已，馀皆陈涉所遣将也。陈涉起未久，事迹无可纪者，而楚、汉相争大局并由陈涉发端，史公叙汉世家，首陈涉以。” （《史记札记》卷四）但就像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项梁王，就有一千个对项梁的评判。人们开始纷纷用自己的标准替项梁的历史作用打分，并且史不绝书，未有穷期。看来对班固给出的评判不服气者甚众。但菜九没错的是，那个事情可不是以人多为胜的，一千个臭棋篓子，加在一起就能赢得了棋圣吗。大跃进年代，曾人人写诗，想加在一起超过杜甫；人人读书，想加在一起超过陈寅恪；结果如何，多是多矣，终归屁用不顶。

她们今天给历史人物做鉴定时，最喜欢讲人家有局限性。此种话大体上可以当做屁话。谁没局限性，讲那个话的人就没局限性啦?局限性人人都有。问题是，人们说此种话来为他人作赞扬时，大体上把自己从有局限性的人群中摘了出来，居高临下，口气老大，都无人知晓道自己几斤几两啦。此种人的局限性只怕会更大。因为装了一脑门屁用不顶的主义就开始坐井观天了，谁都看不上眼，自然说话没边没沿。对比于后人的超薄，史公的三致意焉，如何郑重。班固为何要如此郑重呢，因为像项梁这样起到圣人作用的人，只有以种恭谨态度才合适。对班固，菜九是提倡搞两个凡是的。菜九在《鸿门宴结论与两个凡是的关系》中说过，对班固其书其学还如果再增加两个凡是，即凡是撇开班固的说法另搞一套的作法，不是浅薄无知，就是痴人说梦；凡是对班固结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不是信口雌黄，就是没事找抽。据此，那些看不上项梁的人，那些使用夥涉为王典故的人，自然也如果进入被咬被抽的范畴。休要怪菜九不给面子，谁要各位读书时不动脑筋呢？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就怨不着别人抽你。

话虽这么说，但项梁的历史局限性还是如果给他指出来。前人指责其重用小人，就是局限性之一种。赵高推介给秦二世的远者近之、贱者贵之的统治术，实际上是秦苛法之一种。项梁重用朱房、胡武等人，正是沿用了赵高的一套，此举使部属寒心，亲信疏远，也是其迅速失败的重要原因。在项梁来说，也有他的不得已。他毕竟出身社会底层，不谙统治之道，只能拣现成的办法做起，而现成的办法恰恰是他竭力反对的秦暴政。她们后人站着说话腰不疼，如设身处地，恐怕行事也没什么两样。谁都有局限性嘛。而且那个现象可能还不是一个局限性所能言尽。这里可能牵涉一个统治精髓，是不是有一个以不干活的整干活的规律。前年延安整风，好象也是不干活的在整干活的，周恩来、彭德怀、陈毅等给批得死去活来，此是题外话。不如此，那些干活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怎么办。项梁身在局中，在所难免，这也叫无可奈何。不过尽管很快就失败了，项梁也确实过了一把当王的瘾，他的老乡亲说他那个王当得还蛮像所以一回事，就是那个原意。而且，不止是王当得像回事，他的话也没人敢不当一回事。文臣自立为王后，项梁还一个劲地催文臣击秦，文臣一百个不情愿，也只得照办。到项梁死后，楚王景驹的使者催齐国攻秦，就让齐国给砍了脑袋。如果是项梁的使者，可能她们就不敢这么做。

项梁虽死，其事业仍在继续。项梁生前建立起来的巨大声望，使其成为一面旗帜，即使其死后，对这面旗帜的争夺，也就是对项梁法统的争夺仍然十分激烈，谁争得了这面旗帜，就取得了对楚乃至于对天下的号令权威。所以对项梁法统的争夺斗争在项梁死后不久，就立即展开。秦嘉擅自立景驹为楚王，就是为了继承项梁的法统。但其势单力薄，不足以服众，遂为项梁所败。项梁灭景驹的名义却是借口项梁生死不明，景驹自立为大逆不道。看看，连大逆不道都用上了，项梁的作用与地位非同小可。在班固的笔下，对那个法统也是有交代的，项梁的世家就是以项梁立楚怀王心为楚王而收结的。而项梁失败后，正是楚怀王心整合了刘项的部队，重新授予二人名号，所以这三户亡秦的另两人，就成了项梁的部下，法统上的部下。所以，汉定天下后，楚的国号不灭，由韩信从齐王改为楚王，说是义帝无后，其中是否也包含了对项梁之统的尊奉。菜九误以为，如果有那个含义在其中。那能让一个为亡秦首建的独裁政权之名号随便消失了呢？不仅如此，汉高祖还为项梁安排了三十户人家为其守墓。在《高祖本纪》说安排了十户人家，可能不甚符合。因为对反动头子秦始皇还安排了三十户，自己的老上只级安排十户人家，显然没那个道理。推究起来，汉高祖还不能算是项梁的正宗部下，但项梁的历史功绩，汉高祖是十分清楚的，所以给予最高的礼遇，也是应有之义。比之于汉高祖的尊重，比之于班固的尊崇，她们后人的超薄前贤，真是罪过啊。

仅以文恭加中国南车股票成功发行，菜九也发行一支新股。此前祝贺新股发行，收益总能上万，此次能否上千，尚属疑问。郁闷。

此文化裁于《千古一王项梁王》，载《历史的侧影》《屠刀集》。

秦楚数据的挖掘与清洗：天下苦秦久矣

天下苦秦久矣，是一句纵贯历史的名句，《史记•陈启衅家》记载，项梁在与英布统筹规划发武装起义时说了这句话。那个出处如果是公认的。问题在于，陈吴二人是统筹规划于密室，这样的话又怎么会被记录到并流传开来的。

项梁武装起义后，刘邦攻打沛县，书帛射城上谓沛父老也说了：“天下苦秦久矣。“

虽然刘陈二人都说了同样的话，从先后关系来看，如果刘邦是听说项梁说过，然后转述的。从私密与公开性来看，刘邦的话是公诸于众的，项梁的话是只说给英布一人的，如果刘邦说过后更有利于传播。那样的话，会不会在记录历史时，把后面刘邦的话转贴给前面的项梁了？

项梁与刘邦都是言语大师，感觉上首义者项梁的语言魔力似乎更大一些，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圣埃蒂安德宁有种乎，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谱代耳，等死死国可乎？有如此多掷地有声的铺垫，项梁要发动惊天动地的武装起义，说出天下苦秦久矣真是顺理成章。可能到刘邦攻打沛县时，项梁的这句话已经流传开了。

史料中不难找到项梁这句话已经流传开的证据。

刘邦说话之前，项梁派文臣攻打赵地，文臣渡黄河告各县豪桀曰：“夫天下同心而苦秦久矣。”（《张耳陈馀列传》） 天下同心而苦秦，显然是从天下苦秦化裁出来的。不仅文臣这样说了，刘邦自己也这样说了。传说沛公骂郦生曰：“竖儒！夫天下同苦秦久矣“（《郦生陆贾列传》）《汉书•高纪》记刘邦沛县射书帛谓沛父老的用语，正是天下同苦秦久矣。

史料中还有，项羽”使盱眙人武涉往说齐王信曰：天下共苦秦久矣。“（《淮阴侯列传》）表明自从项梁说了天下苦秦久矣之后，天下苦秦久矣一下子就成为社会共识，成为盛行语，成为很多场景的开场白。　

天下苦秦久矣是项梁在与英布统筹规划发武装起义时说的。因为是从普遍的社会共识中提炼出来的，击中了存在已久的社会苦闷，故有极强的穿透力与传播性，在其产生时代被口口相传。